逍遙侯

大司空

都市生活

李中易背靠假山,瞇起兩眼,漫無邊際地盯著北方的天空,心情異常沮喪。 上輩子,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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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活命

逍遙侯 by 大司空

2019-5-20 19:54

  不大的工夫,李中易提筆疾書,壹氣呵成,開了個許多老首長都用過,很見效的排石名方。
  柴胡、黃芩、郁金、枳殼、姜黃、青皮、大黃、白芍、川楝子各三錢,山楂兩錢,金錢草十錢。
  開了藥方後,李中易忽然意識到,古今的壹些藥名大有不同。於是,他又另外列了個單子,把上述各藥的歷代名稱,壹壹做了備註。
  獄卒拿著方子快步跑出去之後,李中易這才緩了口氣。
  這副皮囊的舊主,雖然讀書讀成了書呆子,幸好毛筆字練得不錯,不然的話,李中易不知道要費多少事。
  頂頭上司患病,部下自然不敢馬虎。那獄卒壹看就是個機靈的,大約兩刻鐘左右,他就氣喘籲籲地照著方子抓來了藥,並且主動跑去煎好了藥。
  李中易接過獄卒手裏的藥碗,舉到黃景勝的嘴邊,餵他喝下湯藥。
  “這位兄臺,還請備下恭桶。”李中易含笑沖著那獄卒拱了拱手。
  那獄卒咧嘴壹笑,說:“郎君太多禮了,小人叫王大虎,大字不識壹籮筐,是個粗人,您有事盡管吩咐。”
  當晚,黃景勝鬧騰個沒完,壹會兒要蹲馬桶,壹會又想嘔吐,把李中易和王大虎兩人折騰得不輕。
  天空微白的時候,黃景勝終於沈沈地熟睡過去。李中易幫他把了下脈,脈弦平穩,顯然那劑藥對了癥,黃景勝的膽囊炎癥已經有所控制。
  如果有針灸的銀針就更好了,李中易從茶壺裏倒了杯涼白開,遞到王大虎的手邊。
  “郎君……”王大虎楞了楞,接著明白過來,感動地說,“多謝郎君。”
  李中易含笑擺著手說:“這次兄長患病,多虧了妳。等兄長痊愈後,在下自會如實相告。”
  “嘿嘿,黃頭平日裏待小人不薄,小人只是跑了跑腿,並沒幫上什麽,壹切全靠郎君主持,黃頭才會轉危為安。”王大虎益發感動,大道理他懂得不多,但這人敬他壹尺,他敬人壹丈的小道理,卻是明白的。
  李中易暗暗點頭,有些事情,通過黃清的這個心腹的嘴巴去說,比他親自解釋,效果要好上十倍不止。
  “如果有針灸的銀針,兄長的病情壹定會好得更快。”李中易喝了口水,含笑試探王大虎的反應。
  王大虎顯得有些猶豫,並沒有馬上表態,低頭思索著什麽。
  李中易暗暗點頭,這王大虎看似傻大黑粗,實際上,不僅反應不慢,心思也很細膩。
  想必,王大虎壹定在盤算著,銀針不僅僅可以用來針灸治病,也可以用於殺人或自殺吧?
  李中易絲毫沒有催促王大虎的意思,這種既犯法又很忌諱的事情,還是由王大虎自己去做決定為好,逼急了反而有害。
  “這獄中經常有上官來巡視,小人擔心被搜出……”王大虎終究抵擋不住更受黃景勝賞識和提拔的人,隱晦地提出帶有條件的折衷方案。
  王大虎沒說出口的暗示,李中易自是洞若觀火。也就是說,他需用銀針的時候,王大虎必須在場。不僅如此,銀針用完之後,李中易必須馬上交給王大虎保管。
  嗯,還真是兩全其美,壹箭雙雕的妙招呢!
  那句老話說的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見李中易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王大虎很高興,笑著說:“多謝郎君體恤小人的難處。”
  天光大亮之後,王大虎出去轉了壹圈,大約有壹個時辰左右,他帶著銀針出現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李中易心裏有些奇怪,笑道:“小弟雖然剛剛進來不久,卻也看得出來,大虎兄在獄中頗有人望。”這是拐著彎子想套他的話。
  王大虎咧開大嘴,露出憨厚的笑容,說:“全仗著黃頭的虎威,弟兄們待俺還算親厚。”
  李中易眼眸微微壹閃,王大虎這話裏透露出來的訊息異常豐富,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視。
  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須看主人!
  王大虎能夠在監獄裏自由進出,甚至肆無忌憚的夾帶屬於違禁品的銀針,可想而知,黃景勝在這東獄之中的權威性,絕對不容小視。
  午飯時分,王大虎提來的食盒裏,依然是四菜壹湯的後世標準幹部餐,只是沒有酒。
  古人講究食不語,李中易吃過飯後,接過王大虎遞來的銀針,開始給黃景勝紮針。
  反復針灸日月和期門二穴,對於及時緩解膽囊結石引起的各種疼痛,有著顯著的療效,這已經在上輩子被李中易無數次驗證過。
  連續喝下幾碗湯藥的黃景勝,其狀態明顯偏好,已經能夠坐起身子。
  李中易擡眼看了看天色,窗外的日頭已經偏西,他的心情益發沈重。
  這都壹整天過去了,黃清那個死太監那裏,依然沒有半點消息傳來,看樣子,情況大有不妙。
  按照道理來說,黃清昨天黃昏時分回去向皇帝交旨,如果快的話,應該當時就有好消息。最遲,也不可能超過今天早上。
  如果李中易沒有記錯的話,孟昶這個昏君,對於花蕊夫人簡直寵到了上天摘星下海撈月的恐怖程度。
  話說回來,就算孟昶不心急,害怕因為皮癬導致失寵的花蕊夫人,絕對不可能不重視。
  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呢?李中易也不是神仙,只能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逐步列出又排除各種可能性。
  不過,比起剛被抄家的時候,李中易至少已經明白,李家的敵人就是尚藥局的左奉禦高新河。
  知道敵人是誰,李中易下壹步的動作,就可以做到有的放矢,不至於盲人騎瞎馬,亂整壹氣。
  “賢弟,如果不是妳及時出手相救,我這條性命,恐怕已經被閻羅王給收了去。”黃景勝哽噎地說,“活命大恩,景勝永世難忘。”
  李中易剛才故意走到窗戶邊,就是想給王大虎和黃景勝的私下交流的創造機會。如今,黃景勝的表現,充分證明,王大虎壹定幫著說了不少好話。
  “兄長,快別這麽說,小弟不過略通壹點醫術罷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李中易連連擺手,神情之間顯出十分謙遜。
  李中易在上輩子就深深地懂得壹個道理,妳越是在領導面前立下大功,就越要裝出壹副謙虛謹慎的姿態,絕對不可以居功自傲,目中無人。
  黃景勝望著異常低調的李中易,不由滿意地笑了,他這個兄弟不僅會治病,會做人,更懂得進退之道。
  如果,李中易父子這壹次擺脫了厄運,黃景勝對於李中易將來的前程,非常看好。
  “也不知道,趙相公是否知道此事?”黃景勝琢磨了半天,有意識地把話題引向趙廷隱的身上。
  黃景勝問得正是時候,即使他不提,李中易也壹直想把話題引過去。
  這就是所謂的磕睡遇見了枕頭,巧極了!
  李中易並沒有馬上回答黃景勝的問題,他靜下心來,仔仔細細,反反復復地推敲和琢磨了壹番,這才解釋說:“不瞞兄長,家父曾經救下趙家的老太公,當時趙家已經在準備後事。只是,小弟與趙家的後輩們並無交往。”
  黃景勝瞇起兩眼,凝神想了想。他發覺李中易的話雖不多,卻字字命中要害,既點出李達和對趙廷隱的大恩惠,又攤開了兩家平日裏並無深交的現實。
  “這就對了嘛,難怪李家人倒了大黴,趙家至今沒有派人過來探問。”黃景勝點了點頭,關系遠壹點不算啥,老話說得好,事在人為。
  黃景勝自己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巴結上黃清這個遠得不能再遠的遠親,方有了今天的優厚生活,就是切身的實例。
  搭線那麽容易的話,當官的人還不得滿天飛舞,比夏天池塘邊的蚊子還要多?
  黃景勝笑著對李中易說:“賢弟,如果趙相公知道了妳家落難的情況……”
  李中易故意想了想,這才端出早就想好的說詞:“我琢磨著,如果趙老太公知道了此事,事情倒大有可為。”
  黃景勝眨了幾下眼,猛壹拍大腿,叫道:“妙啊,賢弟妳果然聰慧。趙相公自是公務繁忙,蹤跡難尋。可這趙老太公卻是壹直在家裏頤養天年,含飴弄孫。”
  大家都是明白人,李中易這麽壹提醒,黃景勝馬上了解了他的想法。
  “賢弟,不如這麽辦,妳請令尊修書壹封,愚兄親自走壹趟,替妳送信去趙府。”黃景勝並非沒有主見之人,既然已經下了決心,當下不再猶豫,送佛送到西天才是做人情的最佳境界。
  黃景勝的提議,正中李中易的下懷,他壹直就是這麽打算滴。
  只是,好事臨頭,李中易卻皺緊眉頭望著黃景勝,顧慮重重地說:“我家之事,怎好將兄長牽連進來?”
  “呵呵,區區壹封書信罷了。富貴險中求,這世上哪有不冒風險,卻能坐收巨利之事?”黃景勝擺著手,笑著說,“賢弟之事,就是我的事。”
  李中易微微壹笑,黃景勝這分明是在暗示,將來壹定要有福同享,千萬不要過河拆橋。
  “兄長,茍富貴不敢忘!”李中易拂了拂衣冠,鄭重其事地沖黃景勝深深壹禮。
  李中易在這關鍵時刻,並沒有長篇大論,濫給承諾,反而令黃景勝覺得八分可信。
  黃景勝哈哈壹笑,說:“為兄這就領妳去見令尊。”他急著要從榻上下地。
  李中易連忙伸手將他攔住,埋怨道:“兄長久病體虛,正須調養,怎能輕易挪動?”
  家裏出了塌天禍事,李中易卻還在關心他這個異姓兄長的病體,這麽純樸的人品,黃景勝原本懸在半空中的那顆心,重重地落回到了肚內。
  直到此時此刻,黃景勝的步步試探,獲得了滿意的答復,他不由開懷大笑道:“賢弟真乃信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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