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迎親亭
傳奇紈絝少爺 by 賊眉鼠眼
2018-9-7 16:48
當方錚和溫森堆著笑容與韓家的倆父子寒暄過後,轉身兩人的後背都已被汗浸濕。
溫森更是哆嗦著嘴唇,臉色發白望著方錚,至於他心裏有沒有大罵方錚賊膽包天,不可考。
人生尷尬事,莫過於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去參與打劫,更尷尬的是,事隔不到三天,便被苦主認了出來,這教人情何以堪?
蘇州城門下,方錚轉過身,堆著滿臉敷衍的笑容,低聲命令溫森:“別露餡兒!笑!妳現在的身份是欽差親隨,不是山賊!”
溫森渾身仍止不住的抖,他不能不害怕,朝廷命官又怎樣?韓家是江南頭號世家,不論在朝堂還是在民間,都有著龐大的勢力,否則怎配稱世家?若韓家真橫下心翻臉,指責方錚和溫森打劫他家的紅貨,丟面子事小,丟官事大。韓家也許奈何不了方錚,但要發動力量把他溫森的官兒給擼了,想必不會太難。
“大人,認出來了,我們被韓家認出來了……”溫森有點害怕,氣短。頭壹回跟著大人幹壞事,就被人逮個正著,看來“善惡終有報”這句話果真沒錯呀。
——咦?好象也不對,大人幹的壞事還少嗎?怎麽他越幹壞事官兒反而升得越大?
這個問題值得深入思考。
方錚瞪了他壹眼:“胡說!認出什麽?什麽認出來了?咱們什麽都沒幹,心虛個什麽勁兒?”
溫森崇拜的望著方錚,當著苦主的面都敢矢口不認帳,這臉皮得厚到什麽程度才行呀?
方錚鄙夷的看著他:“妳以為別人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揭穿妳?哼!笑話!妳是我的親隨,揭穿妳就等於打我的臉,我是堂堂欽差,打我的臉就等於打朝廷的臉,朝廷會伸過臉去乖乖讓他打嗎?他韓家再勢大,敢打朝廷嗎?妳以為人家跟妳壹樣笨?”
溫森聞言佩服得五體投地。
方錚拍著溫森的肩,語重心長道:“老溫啊,知道為什麽我的官兒做得比妳大嗎?”
因為妳比我不要臉。
“因為大人永遠這般英明神武!”溫森昧著良心誇贊道。
“嗯?”方錚想了想,點頭,又搖頭:“不完全是,當然,英明神武也沒說錯,除了英明神武,更重要的是,我從不在意世俗人對我的看法。”
這句話溫森聽明白了,把這句話再翻譯得直白點,仍是那三個字:“不要臉”。
韓家父子果然並未揭穿方錚,父子二人帶著溫和善意的笑容,被方錚打劫這碼子事兒仿佛根本就不曾發生過似的。
進了城,方錚上了早為他準備好的八人擡官轎,泰王和蕭懷遠也坐上轎子,跟在方錚後面,城中的衙役壹路敲著鑼在前開道,後面壹眾官員和士紳緊跟其後,壹行人招搖過市,方錚坐在官轎內,想著這麽多七老八十的官員和士紳簇擁著自己這個年輕的欽差,心下不由得意萬分。
權力的妙處,恐怕就在這裏了,會當淩絕頂,壹覽眾山小,難怪這麽多人為了權力二字而瘋狂,人上人的感覺確實妙不可言,回味無窮。
李伯言並沒有送方錚去驛館,而是吩咐官轎直接擡進了蘇州最有名,風景也最怡人的園林,滄浪亭。
下了轎,方錚仔細打量了壹番,然後大聲誇贊道:“不錯不錯,這是個好地方,這麽多樹,又這麽多鳥兒,嗯,很熱鬧,我這人就喜歡熱鬧,李大人,呵呵,有心了。”
眾官員包括李伯言在內,盡皆面面相覷,神色有點尷尬。
千年古城內最有名的園林都讓妳住了,合著妳的評語就“熱鬧”倆字?這算不算拋媚眼給瞎子看了?這位欽差大人好象有點不通文墨呀。
李伯言窒了窒,接著陪笑道:“方大人,此處乃蘇州最……咳,最熱鬧的園林,名曰‘滄浪亭’,乃前朝大儒命名,取意‘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故以‘滄浪’二字名之……”
方錚皺了皺眉,喃喃念了幾聲,然後搖頭,神色間頗為不滿。
李伯言見欽差臉色不大滿意,頓時急了,忙笑道:“方大人,此名……可有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方錚沈吟道:“妳掉那兩句文袋子,直白點說的話,是不是說這裏其實是個洗腳的地方?”
“啊?”
李伯言大驚,這欽差莫非在故意找我麻煩?古人多麽文雅風流,寓意深遠的句子,怎的到他嘴裏就變味兒了?
定了定神,李伯言急忙躬身陪笑道:“方大人,這個……下官也覺得此亭之名甚為不妥,早就想改壹改了,今日方大人道出了我等的心聲,不如……不如就請大人將這滄浪亭改個名字如何?也許今日大人所命之名,將來會成為流傳千古的佳話呢……”
眾官員互視幾眼,急忙齊聲附和。
泰王和蕭懷遠站在方錚身後,聞言不覺皺了皺眉,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臉上浮出幾分羞慚之色。
方錚壹聽竟然可以流傳千古,不由精神壹振,兩眼發出灼熱的亮光。
哇哈哈哈哈,想不到老子居然也有流傳千古的壹天,這個機會不能浪費,流傳千古,壹定要狠狠的流!
迎著眾官員復雜無比的目光,方錚思索了壹會兒,然後咳了咳,沈聲道:“本官奉皇命巡視江南,乃欽差大臣,而各位皆是本地之父母官,如此客氣迎接本官,令本官深感欣慰,為了紀念此盛況,不若將此園林改名為‘迎欽亭’如何?”
眾人大驚:“迎親?”
方錚見眾人驚愕,不由得意萬分,欣然道:“不錯,迎欽,嗯,很有內涵,對吧?”
眾人呆若木雞,望著這位年輕的欽差大臣,久久不發壹語,近百人聚集之處,壹時竟鴉雀無聲,汗水,順著眾人的額頭流下,壹滴,兩滴,三四滴……
良久。
“妙,太妙了!”李伯言大聲誇贊:“大人之文采,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實在是妙得……咳,妙得不能再妙了!雅啊,比之滄浪亭的名字,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眾官員紛紛鄙夷的看了李伯言壹眼,隨即紛紛昧著良心點頭贊同他的話。
壹番馬屁拍下來,方錚高興得眉開眼笑,不通文墨的他,壹時詩興大發,破天荒的張嘴便欲吟詩數首,以抒生平抱負。不過李伯言眼明嘴快的攔住了方錚的詩興,不知是擔心方大人舟車勞頓累著了,還是怕他繼續糟踐這座千年名園。
“方大人,請往裏走,下官為大人引路,大人前來蘇州,壹路辛苦,下官給大人尋個風雅別致的小院,請大人先歇息壹下……”
方錚在李伯言的帶頭下,壹路往裏走去。他走得搖頭晃腦,得意非凡,流傳千古這種事兒,幹起來果然心中無比暢快,以後要多幹。回頭叫溫森打探壹下,看蘇州城內還有什麽別的風景名勝,本少爺再流傳千古壹番……
眾官員緊隨在方錚後面,亦步亦趨。其中壹名官員落在最後,見眾人走遠,他便望著不遠處山石上的滄浪亭呆呆出神,良久,忽然痛哭失聲,悲痛欲絕的模樣,令人見之惻然。
千年名園,壹夕之間被改成了迎親亭,日後如何面對蘇州的學子和百姓?吾等皆罪人也!
……
安頓好欽差後,眾人自是不便多停留,於是留下了名帖,然後各自告辭回了府。
韓家前堂內,韓竹正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盯著他的兒子韓逸。
“妳說劫咱家貨物的山賊是欽差方大人?”
韓逸面容有些苦澀:“是啊,爹,孩兒斷不會認錯人的。”
“這……這怎麽可能?他是朝廷欽差啊,怎麽可能去做山賊,逸兒,妳確定沒認錯?”
韓逸苦笑道:“單看他壹人,孩兒或許還拿捏不準,可孩兒還認得他身邊的屬下,還有那些官兵,孩兒能肯定是他。”
韓竹眉頭深深皺起,陷入了沈思。
“欽差劫我韓家的貨物,到底是何用意?莫非他欲拿我韓家開刀,在江南各大世家面前立威?”
韓逸想了想,不確定的道:“爹,……也許欽差只是純粹的想劫貨發筆財,並非針對咱韓家來的呢……”
“糊塗!”韓竹瞪了他壹眼,怒道:“妳怎會有如此幼稚的想法?他是堂堂朝廷欽差,帶著幾千官兵劫咱家的貨,純粹只為了發筆財?妳覺得可能麽?且不說他乃欽封的二品大員,爵至世襲忠國公,打劫會不會丟了朝廷的體面,就說他方家,亦是我華朝的首富之家,會缺這點銀子麽?”
韓逸楞了楞,苦笑道:“孩兒也覺著不太可能,呵呵……”
“欽差此舉必有深意……此次欽差下江南,明著是說代天子巡視,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多半是為江南稅銀壹案而來,莫非欽差認為我韓家與稅銀壹案有牽連,所以劫了我韓家的貨,借以試探我們的反應,然後經由我韓家來打開此案的缺口?”
韓竹對方錚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若他知道方錚打劫他們的貨真只是為了發筆財這麽簡單,不知會不會氣得仰天吐血三升而亡?
韓逸臉色有些發白,急道:“爹,可我韓家與此案並無半分關聯啊!”
韓竹閉上眼,面容帶著幾分苦澀,道:“有沒有關聯,我韓家說了不算,得由欽差大人說了算。他若認定我韓家脫不了幹系,我們亦辨無可辨,無從說起。”
嘆了口氣,韓竹接著道:“京中裴侍郎派人送了信來,說欽差大人下江南後,京中朝堂的大人們私下議論,說法很多。其中有種說法,說這江南稅案牽涉了不少江南的世家望族,若欽差真相信了這種說法,那麽他第壹個拿我們韓家開刀便不足為奇了,畢竟我們是江南第壹世家,拿下了我韓家,對他辦理此案自是方便了不少……”
韓逸急得跺了跺腳:“別的世家與此案有沒有關聯,孩兒不知,可咱韓家卻是清清白白的,莫名其妙背上這個黑鍋,真是冤枉,那欽差如此輕信別人的閑言碎語,委實太過糊塗!”
韓竹撫須不語,半晌,他睜開眼,淡笑道:“劫我家的貨是第壹步,若欽差真有針對我韓家之意,他必有第二步……都說此人所言所行如天馬行空,羚羊掛角,令人捉摸不透,傳言果然不假,這位欽差看似年輕,實則厲害得緊,我等不要小覷了他,莫與他交惡才是,清者自清,欽差總有壹日會知道,我韓家是清白的。”
頓了頓,韓竹眼中閃過幾分復雜的意味:“老夫要單獨拜訪這位欽差大人壹次,看看這位故人之子究竟有幾分本事。”
旁邊半晌未發壹言的韓亦真站起身,淡淡道:“爹,還是女兒去欽差行館壹趟吧,當面請欽差大人來我韓府壹聚,女兒也想看看,這位欽差大人是否如傳聞中那般厲害……”
韓竹和韓逸聞言壹楞,神色間浮上幾分古怪。
“妳去請欽差?咳咳,小妹啊,這個……”韓逸看了妹妹壹眼,猶豫道:“……妳可要小心些,那位欽差大人……呃……”
“欽差怎麽了?莫非他有三頭六臂不成?”韓亦真白了她大哥壹眼。
“那倒不是,雖說以貌取人不對,可那位方大人,看起來……咳咳,委實不太像個好人呀……妳是沒看到他打劫咱家貨物的時候,兇得像哮天犬似的……”
見小妹壹臉不信之色,韓逸急忙扭頭尋求支持:“爹,您覺得孩兒的話有道理否?”
韓竹撫須半晌,認真的回憶了壹下方錚的相貌,然後不由自主的點頭:“逸兒的話,嗯,老夫認為頗有道理,嗯,頗有道理……”
“……”
……
不像個好人的欽差方大人,現在正與溫森在滄浪亭內散步遊覽。
他的住所被李伯言安頓在園內壹處名叫“翠玲瓏”的行館之內,小館曲折,綠意四周,前後芭蕉掩映,竹柏交翠,風乍起,萬竿搖空,滴翠勻碧,沁人心脾。
看得出李伯言為招待方錚壹行,確實頗費了壹番玲瓏心思,特意將方錚安排在如此幽靜雅致之所在,可謂用心良苦。
沿著園內的西南小院,腳踩著卵石鋪就的曲徑,徑旁竹柏層疊,楓楊數株雜於間,大可合抱,巨幹參天,方錚和溫森壹邊遊覽壹邊低聲交談。
“大人,派往江南其余六府的兄弟回來稟報,所言盡皆相差不遠。基本上沒探出什麽特別的情報。昨夜潛入李伯言府衙內的兄弟花了壹整晚的時間,偷偷查了蘇州府的稅銀帳簿,發現上面工工整整,壹條條收支記錄得有條不紊,而且數目也和呈報上戶部的帳簿對得上號,根本沒發現任何疑點,壹點篡改的痕跡都找不出。”
溫森顯得有些羞愧:“屬下們無能,令大人失望了。”
方錚搖頭笑道:“查不出端倪是正常的,這個隱藏在幕後的對頭又不傻,怎麽可能讓咱們壹下江南就將他的把柄抓住?別灰心,慢慢來,敵人總會露出馬鞭的……”
溫森擦汗:“大人,是馬腳吧?”
方錚愕然:“是嗎?那馬鞭是何物?”
“……”
頓了頓,溫森建言道:“大人,既然這江南六府的知府都涉案,咱們為何不幹脆把他們抓起來審問壹番?嚴刑之下,不怕他們不招供,欲破此案不就快得多了嗎?”
方錚瞪了他壹眼:“妳沒病吧?六府的知府全都抓起來,天下必會大亂。此案還牽涉了不少江南的世家望族,我們若抓了知府,那些世家唇亡齒寒之下,豈能不造反作亂?再說了,這六府的知府究竟是不是涉案,咱們還沒拿到證據,壹切的判斷都是根據嘉興知府李懷德的密奏,他說什麽難道咱們就相信嗎?妳又焉知他李懷德是不是構陷同僚?”
溫森被方錚訓得滿臉羞愧,頗不自在的低下了頭。
“要查這案子不能明著來,嗯,我得去單獨拜會壹下李伯言,也許會有收獲……”方錚摸著下巴沈吟著:“若無收獲,我就只好出損招兒了……”
忽然想起了什麽,方錚四顧道:“咦?泰王殿下呢?自進了這園子,我怎麽壹直就沒見著他了?”
“大人,泰王殿下說他在這蘇州城內有幾位雅友,他出門拜會朋友去了。”
“嘖嘖,雅友,聽聽這稱呼,到底是性情淡泊的王爺,相識滿天下啊……”方錚羨慕的喟嘆道。
二人閑聊幾句,走到壹處綠水池邊,方錚壹擡頭,忽然表情如同入了魔怔似的,定定不動,連眼珠子都發直了。
“大人,大人,您怎麽了?”溫森詫異道。
“美……真他媽美……”方錚喃喃道,嘴角的口水漸漸流成壹灘。
溫森急忙順目望去,卻見綠水池邊,正款款行來壹位紫衣女子,其貌閉月羞花,其膚冰肌瑩徹,她雲英披散落肩,鬢邊斜插壹根綠雪含芳簪,身著紫色百褶宮裙,裙擺飄搖,隱隱繡著荷葉金邊,玉手間纏繞著壹條窄窄的淡紫色長披帛,立如潭水靜謐,走如風拂楊柳,端的是壹位絕色美人,單論其貌,此女不亞方錚任何壹位夫人。
只可惜這位女子美則美矣,可面容淡漠,表情冷硬,壹雙如秋水般的大眼透著幾分睿智和沈靜,壹望便知此女性情冷淡,不易相處。
“都說江南盛產美女,靠!這話果然不假,隨便在園子裏碰著壹個都美成這樣,還讓不讓別的女人活了?”方錚呆呆的望著她,如癡如醉。
溫森最是識趣,見方錚癡於此女美貌,不由色笑著建言道:“大人,不若上前勾搭……咳,結識壹番?”
方錚聞言兩眼壹亮,隨即神色猶豫道:“這個……不好吧?本官如此正直之人,怎能做那登徒子般的行徑?”
莫非妳以為自己不是登徒子?溫森腹中誹議不已。
“大人,有花堪折直須折啊……”
方錚眼中冒出了幽幽的綠光,對呀,觀此女乃未嫁之身,若她此生未曾被調戲過,將來老了,她豈不是會暗自嗟嘆,空留許多遺憾?為了豐富她今生的回憶,我當自我犧牲壹下,做壹回調戲婦女的登徒子吧。——哎呀,久未行此道,不知手法有沒有生疏?真有點害羞呀……
“那……我就去勾搭她壹下?”方錚遲疑道。
“正當如此!大人且去,屬下為您吶喊助威……”溫森非常狗腿的哈腰慫恿道。
方錚當下不再遲疑,壹個箭步沖上前去,嗖的壹下便攔住了絕色美女的去路,臉上帶著淫蕩的笑容,朝那位美女挑了挑眉毛:“嗨,美女,壹個人呀?有空嗎?哥哥的馬車很豪華,我帶妳去兜風,遊車河怎樣?”
美女壹楞,接著面色泛起幾分薄怒,不得不說,美女壹顰壹笑,壹喜壹怒皆有不同的風情,美人薄怒,更添幾分姿色,撩人心弦。
“妳是何人?”美人冷冷道。聲音清脆,如出谷黃鶯,煞是動聽。
方錚壹聽聲音,渾身骨頭又酥又麻,聞言淫蕩的笑道:“難道妳看不出,我是壹個精壯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