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崇祯傻眼，大明宝钞体系崩盘！

　　“诸位，这些年朝廷岁入多少，大家心里可还有数？”
　　见众人沉默不语，崔成秀忽然问出了这么个问题来。
　　卢象升说道：“自然是有数的。”
　　汪文言笑了笑：“卢总长任户部尚书多年，大明财政收入最多的那些年都是卢总长在执掌户部，这历年岁入多少，卢总长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崔成秀说道：“不仅卢总长知道，咱们这些人，谁心里不是门清呢？”
　　“去岁，天启十三年，朝廷虽然经历了股市和工商业的波折，但岁入依旧有七千万两银子。”
　　“前岁，天启十二年，朝廷收入是八千六百万两，而再往前，天启十一年，朝廷岁入最多的一年，八千八百余万两！”
　　崔成秀说着一个个数字：“不算之前，单自天启五年至天启十三年，这九年时间，朝廷岁入一年比一年多，从三千余万两直至近九千万两。”
　　“而大明银行里有多少存银，朝廷的国库里又有多少金银，大家可曾算过？”
　　“那是超过十五亿两白银，还没算金子！”
　　“这些可都是我们替朝廷攒下的，作为朝廷的储备，发行宝钞的底气。”
　　“这些金银，能让崇祯组织多少兵马？”
　　“如果我们不先发制人，难道还要崇祯拿着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招兵买马然后收拾我们吗？”
　　张瑞图叹了口气：“是啊，我们这些年给朝廷攒下的家底太丰厚了，崇祯就是败家，几十年也败不完啊。”
　　汪文言冷笑一声：“可是咱们的这位皇帝他不败家啊，不仅不败家，还勤俭的很，又是个勤政的主儿，这么勤勉节俭，倒是难得啊。”
　　听到汪文言这话，张好古也是忍不住一笑。
　　崇祯皇帝朱由检的确是个勤勉节俭的人，也是个勤政的皇帝，更是个渴望做出一番事业的皇帝。
　　可惜这位皇帝前世一继位就把他哥天启皇帝留给他的魏忠贤给杀了，还把锦衣卫给废了，让自己直接无人可用，还变成了个瞎子聋子，最后一通兢兢业业的操作更是直接把大明这家公司给干趴了。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学着他哥天启继续信任魏忠贤，倚重锦衣卫，不用搭理什么朝政，让那些各派系官僚自己去做事，放任施为，自行享乐，不仅他这个皇帝缺不了钱，大明这家大公司也还能苟延残喘许多年，至少不至于短短十来年就无以为继。
　　而如今崇祯做的，比前世还要激进，若是崇祯在这么做下去，那大明还能支撑几年？
　　张好古清了清嗓子：“崔总长说的，是个问题，如今朝廷手里有钱，但这些钱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为的是朝廷运转，天下发展。”
　　“工商业的铺展，驰道的建设，还有各省的学院、医所等等，以及我们提出来的少有所教老有所养计划，原本都是要朝廷下大功夫的。”
　　“还有朝廷的海外开拓计划和军武的建设，科技的研发，无不需要大量投入。”
　　“眼下皇帝停了工商业，断了驰道，学院、医所、科研等项目也全部中断，若不是交祉、东瀛在我们手里，这些地方怕是也要被皇帝放弃，而科研项目的支出也都被皇帝否决……”
　　“咱们这位皇帝，是真的要恢复祖制，恢复那个一家三口五亩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明初时代。”
　　“如此多的金银，存在国库和银行里，我也是不放心啊，皇帝就算不拿，那些贪官污吏，那些勋贵王公，能忍不住？”
　　卢象升也是说道：“不错，这笔钱放在那里，就像是让馋猫看守咸鱼，那些纛虫怎么可能忍得住！这笔钱是属于天下人的，是属于我们大同社的，不应当被那些贪官污吏所侵占。”
　　朱舜水说道：“大明银行里的金银其实并不多，大部分金银都存在国库里，若是我们能把这些金银封存或者运走，再对朝廷的经济进行一次针对，那崇祯必然要焦头烂额。”
　　张瑞图笑道：“这就是崔总长的想法了是吧？把国库里的金银封存，然后宝钞就是废纸了。”
　　崔成秀说道：“单单如此还不够，我们也应当增发宝钞，加快这一进程。”
　　听到这，众人也是各自说上几句补充和见解，来完善崔成秀提出来的想法。
　　很快一个完整的流程就被众人给构建出来。
　　毕竟都是曾经的一省总督，六部部堂，哪个不是当朝二品三品的大员，丰富的经历和广阔的眼界让他们处理问题轻而易举，更何况本来就是当朝重臣，而大明的天启盛世和经济大发展就发生在这些人手上，如今让他们对经济下手，那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大明银行的前行长就是我们的人，大明银行内部也都是我们的人，把大明银行的金银储备秘密运到辽东来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些金银储备到时候也可以作为我们发展的本钱。”崔成秀说道。
　　卢象升补充道：“我接手户部后，为了朝廷的财政储备安全，对国库进行了不少改良，例如特意加固了国库防止地震和走水，并且考虑到万一顺天府遭遇危机的情况下如何尽快的转运金银等方面。”
　　“如果有必要，国库里的金银都可以暂时封在顺天府地下。”
　　张好古神色如常，众人也没有露出什么意外来，国库在大同党人手里掌控着，为了国库安全，大同党人是真的绞尽了脑汁，一开始就对防火防震防潮进行了加强，后来发生了天启大爆炸，立刻增加防爆，而后续又考虑到大明自己打进了沈阳烧了满清的粮仓，又对国库进行改造增加暗道和通渠来以防万一，甚至将国库地下挖空增加了一个地下金库来进行保险。
　　如今说要把那十几亿金银运到辽东，显然不太现实，但把这些金银送到地下去封存起来，大同党人是真的办得到的。
　　张好古轻敲着桌子：“这件事，分头去做，联系大明银行，让我们的人全面撤离，带着模版和金银撤出直隶，到时候我们在辽东成立我们大同社的大同银行，和崇祯皇帝唱唱对角戏。”
　　“至于国库里的金银，就转入地下储备吧，省的让那些贪官污吏给贪墨掉，到时候追回来又是一番功夫。”
　　这番话里，张好古已经提到了日后大同党回到中原重新主政大明了，但众人都没有意外。
　　显然众人也都认可日后大同社肯定是要回归重新执政天下的，若是到时候再去追赃的确是个麻烦事。
　　随着大同社中枢敲定主意，大明银行内的大同党人也很快就收到了密信，所有人立刻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转运金银，带走模版，把账目清点后带走等等。
　　短短几日时间，大明银行内的大同党人就做足了准备，大批金银自永定县启运，趁着夜色悄然运走。
　　而这个时候，崇祯尚在睡梦之中。
　　毕竟崇祯压根不清楚，顺天府里的大明银行是总行不错，但真正的核心却是在永定县。
　　这个新党的真正大本营，朱由校和张好古的老巢里，藏着的东西是远超崇祯想象的。
　　自从崇祯宣布恢复勋贵特权，让地主士绅重新占领地方乡镇，大家族开始和皇权争夺县府的权利时，崇祯就已经不是大明皇帝，而是直隶天子了。
　　甚至说直隶天子，都是夸他的，毕竟崇祯如今真正掌握的，不过一个顺天府罢了。
　　在崇祯手里，大明是真的皇帝与官宦士绅共治天下，如此一来皇权大大衰弱，东林党人众正盈朝，崇祯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出了顺天府，他什么也不知道。
　　因此大同党人转运大明银行核心的资料和金银储备变得非常顺畅，当崇祯皇帝得知永定县的大明银行空了时，他还在纳闷：“永定县的大明银行空了？”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个永定县的银行吗？能存着多少东西？”
　　“既然他们要走，那就随他们好了，朕的大明难道还缺这么几个人吗？”
　　中极殿大学士，户部尚书施凤来瞅了眼钱谦益，见这位内阁首辅沉默不言时，他这个户部尚书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陛下，您有所不知，这顺天府的大明银行，只是一个总行。大明银行真正的核心，包括模版，金银储备，账目资料等等，都在永定县存着。”
　　“天启一朝，先帝和张好古不断发展永定县，让其成为直隶之心脏。而且永定县不仅存着大明银行的金银储备，还有诸多科研基地，工厂，储存着诸多朝廷机密，可以说永定县就是个小顺天府，是直隶的精华之地。”
　　“如今的永定县，已经成了个空壳子了！”
　　“什么？！”朱由检懵了，他怎么不知道永定县放着那么多东西？！
　　如今永定县空了，那大明银行的金银储备不就没了？！
　　“该死的张好古，都到辽东了还不让朕安生，这永定县的金银一定是让他给运走了！”朱由检直接忽略了什么科研基地工厂机械，他就记得金银了。
　　科研？工厂？机械？
　　这些奇技淫巧能比得上圣人诗书？
　　见朱由检发怒，这几位内阁大学士也是连忙俯下身子，静等着朱由检宣泄完情绪。
　　“发兵，发兵，朕要派兵讨伐张好古这个乱臣贼子！”朱由检恼怒的喊着。
　　施凤来有些无奈的说道：“陛下，发兵可不是易事啊。”
　　朱由检狐疑道：“哦？是吗？可朕看兵书和天启朝时，发兵怎么那么容易？说打仗就打了？”
　　钱谦益顿时无语，而施凤来也是沉默不言。
　　朱由检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又看向刘鸿训。
　　刘鸿训是兵部尚书，别人能沉默他不能啊，于是刘鸿训只得说道：“回陛下，前朝时期，朝廷往往是料敌于先，提前筹谋。”
　　“辽王总揽朝政，布局长远，例如对漠南作战，辽王就是早作部署，提前一年多就在筹备骑兵和草原信息，提前半年准备粮草和军械，看起来是说发兵就发兵，但这些军事筹备早早就开始了。”
　　“无论是对东瀛作战，对南洋作战，还是两次对草原作战以及对辽东开战，都是如此。”
　　“凭借遍及各地的情报系统和当时朝廷对地方的控制统筹，朝廷往往能早早布局，集中力量，只待时机一至便可发兵。如今朝廷毫无准备，若是仓促发兵，只怕是不成啊。”
　　朱由检不高兴了，他皱眉问道：“那对安南开战时，他张好古不也是毫无准备？怎么三个月就把安南给灭了？难道崇祯朝打一个张好古，还要耗费经年累月之功吗？”
　　钱谦益说道：“陛下，辽东不同于安南，而张好古和那些大同党人也不是安南的蛮子，不可小觑啊。”
　　施凤来也是说道：“陛下如今的朝廷固然有兵马，但不可轻易对辽东开战，否则国家动荡，黎民不安啊。”
　　见钱谦益，施凤来，刘鸿训都不支持开战，朱由检虽然不高兴，但他还没固执到真要开打，毕竟就算他自己，说起来对张好古也是发憷的。
　　好歹是宰执天下那么多年的首辅，又被誉为大明第一相，上马治军下马治国，手下有二十万新军精锐，还有那么多新党英杰，真打起来，朱由检也心慌啊。
　　见朱由检没在执着要打张好古，这些内阁大学士们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皇帝虽然天真了点，但没真的犯蠢。
　　打张好古？
　　谁想不开了要去和张好古和那些新党的精兵猛将碰一碰？
　　方云出、周遇吉、韩耀威、曹文昭、赵玉琪、黄得功、袁崇焕……
　　这些大将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和这些人打仗，那不是找死吗？
　　大家当官是为了发财的，不是为了找死的。
　　和辽东打仗哪有和辽东做生意来的舒服？
　　对辽东开战的事被按下后，朱由检还是有些忍不下这口气，他都是皇帝了，怎么还被张好古给欺负？
　　于是朱由检找来了朱纯臣，这可是老朱家的自己人，是值得信任的，不然朱由检也不可能让朱纯臣领五军都督府，总京营兵马。
　　“成国公，你给朕好好操练兵马，训练士卒，朕可等着你建功立业呢。”
　　听着朱由检的鼓励，朱纯臣很是激动：“请陛下放心，臣必然为陛下训练好京营将士，为陛下效死。”
　　朱由检很满意，又鼓励了朱纯臣几句，赏赐了一些珠宝后，就放朱纯臣离开了。
　　然而朱由检不清楚，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被人秘密送到了辽东。
　　原满清皇宫，现大同社中枢内，勤政殿中张好古看着顺天府送来的情报，忍不住笑道：“我们的崇祯皇帝还是这么可爱啊。”
　　“君不密，可不仅仅是失臣啊。”
　　黄宗羲说道：“明公，皇帝已经迫不及待要对我们下手了，该反抗了。”
　　张好古点点头，手指轻敲着桌面：“大同银行筹备的怎么样了？”
　　黄宗羲回道：“大同银行已经建立起来了，我们自己的大同宝钞已经有了模版。”
　　张好古快速说道：“我们自己的模版先不急，让银行印刷大明宝钞，多多印刷。然后让我们的人在各地用这些宝钞大肆交易，先把大明宝钞的价格砸下来再说。”
　　“让情报处散发情报，就说宝钞已经不值钱了。金银是硬通货，到时候百姓和商贾必然去抢兑金银。且看他朱由检怎么应对吧。”
　　黄宗羲很兴奋的说道：“学生这就去办。”
　　大同银行刚刚建立，陈鸿道担任大同银行的行长，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增发宝钞。
　　而对于有着模版有着材料的大同银行来说，增印宝钞真的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宝钞本来就是他们印刷，如今只不过是多印一些而已。
　　很快，大批宝钞被大同银行印刷出来，随后被一辆辆马车，一艘艘大船运抵南北直隶和各处地方，这些宝钞很快就会流入市场，对那已经被崇祯摧毁的脆弱无比的大明经济进行一次恐怖的打击。
　　很快，人们忽然发现市面上宝钞的数量似乎变多了。
　　原本在天启朝时，朝廷每年岁入多少金银，才会适当印发一部分宝钞，而且银行最大的作用就是储备金银和宝钞，这样一来市面上流通的宝钞不会特别多，加上朝廷的金银储备足够，这就让宝钞变得非常坚挺，各国都愿意用大明宝钞当通用货币。
　　而崇祯元年朝廷岁入才多少，这市面上一下子出现数倍高于岁入的宝钞，加上原本在地方流通的宝钞，宝钞一下子数量变多，这价值也就开始逐渐下降。
　　而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人大肆拿着大批宝钞去兑换金银，采购大宗物品，这让商人们最先意识到了什么，这些商人很快也有模有样的拿着宝钞去兑换金银。
　　一开始还只是一些人在这么做，随后是一些中小商人跟着兑换金银，到后面那些大商会大商家也开始去兑换金银，这下子百姓们都慌了，纷纷拿着自家的宝钞去兑换金银。
　　说到底宝钞只是一张纸，是因为能兑换等值的金银，有朝廷信誉保证，这才值钱，可如果宝钞的数量太多，兑换不了金银，朝廷的信誉也崩塌，那宝钞就是一张废纸。
　　朱由检还没意识到，随着他废除新法新政，又是恢复勋贵地位又是支持地主士绅还废除股市打击工商业的做法，已经让大明经济萎靡不振，同时商人和百姓对崇祯朝也逐步丧失信任。
　　而信任丧失，新法废除，工商业停滞之后，宝钞的价值体系也愈发脆弱。
　　当有人对宝钞进行打击时，宝钞体系崩溃的速度远超人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