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羅使者被殺之謎下篇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李主簿這個人吧,不壞!
蘇大為心裏面,就是這麽認為的。
做事很認真,但有點多疑。或者,已經不僅僅是多疑了,而是逮著誰,都會懷疑。
職業病嗎?
大理寺主簿十二人,掌印。
李主簿是其中之壹,平日裏接觸的,大都是各種刑案。
想想,好像也很正常。
每天面對的卷宗,是各種各樣的案件;每天處理的公務,也是千奇百怪的案情。長此以往,難免會有影響。比如李主簿的疑心病,蘇大為就覺得,是壹種職業病。
但除此之外,他人不壞。
跟著李主簿在秋雨中跑了兩個時辰,總算是結束了。
蘇大為開始懷念狄仁傑了!
他覺得,這要是狄仁傑在的話,說不定早就看出了端倪。
“妳有什麽發現?”
在離開居德坊,返回大理寺的路上,李主簿出乎意料的沒有騎馬,而是和蘇大為牽馬步行。
此時,雨已經停了,天也開始放晴。
蘇大為楞了壹下,向李主簿看去。
“妳不是說,有誌不在年高嗎?”
“呃,我覺得……居德坊並非案發現場。”
“怎麽說?”
“河灘上,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據老姚,就是那個武侯說,當天晚上,居德坊風平浪靜,沒有任何異樣之處。他們那天晚上,壹直在外面巡夜,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人。
我問過他,他說當晚,漕渠曾放水傳木。
如果是這樣的話,當晚的水流應該很急,有沒有可能,那屍體是隨浮木漂流過來?”
“接著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覺得咱們的重心應該不在居德坊,而是西市。”
“西市,妳熟嗎?”
“還可以吧,畢竟我以前經常在那邊走動。”
“明天去打聽壹下,看看能否找出什麽線索。”
“啥?”
“我是說,妳可以回去了,明天直接去西市探訪,有發現了,再回來與我知曉。”
“那,我不用報到了嗎?”
李主簿笑了,“妳不是已經報到了嗎?”
“我是說……”
“我知道妳的意思。”李主簿道:“此案,是由大理寺正侯善業住持。不過,具體負責事務的,是我。妳有什麽情況,直接與我匯報即可。我會匯總後呈交於他。”
“小人明白!”
還真是侯善業。
蘇大為想起了安文生的提醒。
不過,他無需向侯善業報告,只要和這位李主簿匯報即可,也可以避免不少麻煩。
至少在蘇大為看來,這個李主簿人不差。
或許壹開始,他對蘇大為有點不滿。但他的不滿,主要是在於蘇大為的年紀,而非針對蘇大為的人。可能在李主簿看來,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不過經歷這壹個下午之後,蘇大為很勤快,也讓李主簿放心不少。或許依舊不滿,但對蘇大為本人,已沒有意見。
“那小人先回衙門壹趟。”
“好!”
“這匹馬……”
“妳留著吧。”李主簿擺了擺手,道:“接下來,有妳忙的。
有個腳力代步,終究能方便壹些。不過,要照顧好它,這可是大理寺的馬匹。對了,妳還有其他要求沒有?比如兵器,比如甲胄?我回去後,可以命人為妳準備。”
這是認可嗎?
蘇大為想了想,“我需要壹副小角弩。”
蘇釗留下來的橫刀和破邪弩,在當日他夜探靈寶寺的時候被毀的被毀,丟失的丟失。之後,蘇大為忙於跑路,然後又坐了壹陣子牢。等他出來,也不知道該找誰打聽。
角弩,屬於軍械,等閑人無法配備。
但大理寺應該有這種武器,差別只是大小和順不順手而已。
這方面,蘇大為倒是有那麽壹點自信。
前生他就喜歡收藏冷兵器,所以改造角弩,應該不成問題。
“小角弩?那是什麽?”
“壹種手弩,體積比軍中的角弩要小壹些,威力也沒有那麽大,適合隨身攜帶。”
“那我回去看看,如果有,就幫妳申領壹副。”
“多謝主簿。”
“好了,那我就回去了。”
李主簿上馬,揚長而去。
蘇大為目送他背影消失,這才如釋重負般,長出了壹口氣。
他也搬鞍認鐙上馬,打馬揚鞭直奔縣衙。
在縣衙門口,蘇大為把馬拴好。
正要往裏面走,就聽到有人喊他。
扭頭看去,只見高大虎行色匆匆走來。
“蘇帥,聽說……妳去大理寺了?”
“嗯!”
“我剛得到消息,說金德秀被人殺了,所以就回來找妳。
沒想到……蘇帥,我得到消息,金德秀前日正午,曾出現在西市大加耶肆,之後就失去了蹤跡。我已經找人去打探消息,壹旦有所發現,會立刻告與蘇帥知曉。”
“大加耶肆?”
蘇大為眸光壹閃,正要詢問。
這時候,縣衙裏有人出來。
他連忙道:“明天上午,我在西市放生池等妳,咱們到時候再詳談。”
“好!”
高大虎點點頭,就徑自離去。
王升走出衙門,看到拴在門口樁子上的馬,還有正準備往裏走的蘇大為。
“蘇帥,妳這是發財了?居然騎上馬了!”
蘇大為哈哈壹笑,道:“王君休要取笑我,我哪裏來的錢買馬?
這是大理寺的馬。今日陳帥命我前往大理寺配合差遣,李主簿就借了壹匹馬給我。”
“妳去了大理寺?”
“是啊。”
王升眉頭壹蹙,旋即展顏笑道:“怪不得……不過蘇帥,這次大理寺的案子有點復雜,妳莫要牽涉太深。咱們主要是配合行動,如果有什麽情況,立刻告知縣君。”
“好!”
蘇大為楞了壹下,旋即爽快答應。
他和王君寒暄幾句,就進了衙門,直奔他的公房。
壹進公房,他就找來了拐子爺。
“拐子爺,妳認識居德坊壹個叫南九郎的人嗎?”
“南九郎?”
拐子爺想了想,壹拍大腿道:“莫不是那個千裏眼?”
“正是。”
“認識,怎麽會不認識。”
“此人,靠得住?”
“是個老實人,而且是個孝子。”
拐子爺道:“怎麽,有事情嗎?”
“能不能把他招進來。”
“啥?”
“我是說,把他招進不良人。”
拐子爺皺著眉,道:“阿彌,招進來沒問題,只要妳同意。
不過我可先和妳說好,九郎身子骨很弱,也沒什麽本事。除了有壹雙常人不及的眼睛之外,他可什麽都不會做。如果妳招他進來,怕是派不上用場,妳要想清楚。”
蘇大為笑道:“想清楚了,把他招進來吧。”
他說完,話鋒壹轉道:“沈元來了嗎?”
“哦,午後來了,而且已經登記好了。
我給他了壹點錢,讓他回去好好拾掇壹下,明天壹早來點卯。”
“嗯,點完卯後,妳帶他去西市找我。”
“好!”
拐子爺爽快答應,突然問道:“蘇帥,大理寺那邊,情況如何?”
“跟著壹個李主簿在外面淋了壹下午的雨。
還有,咱們這邊,有沒有人退出?”
“退了五個。”
蘇大為聞聽,壹皺眉,輕聲道:“五個?退了這麽多?那咱們現在,沒幾個人了啊。”
“加上沈元,壹共八個人。
如果再算上那南九郎,九個人!不過阿彌妳不用擔心,暫時夠用了。留下來的,都是勤快踏實的人。咱人雖然不多,可是未必就比別人弱。妳是沒看見那頭人熊。他今天過來往那裏壹坐,根本沒人敢張狂。還有,妳給我的二百貫,我花了二十貫。”
“只用了二十貫?”
“阿彌,鬥米恩,升米仇。
壹次給的太多,這人心會變。給個壹兩貫,大家開開心心,高興得不得了。可如果妳壹下子都給出去了,以後怎麽辦?要我說,這錢妳拿回去,等以後再說吧。”
人常說,家有壹老,如有壹寶。
蘇大為之前拿錢出來,是為了讓大家迅速凝聚起來。
他沒有考慮錢多錢少的問題,沒想到拐子爺卻想的十分清楚。
“拐子爺,剩下的錢妳留著。”
“啥?”
“以後萬壹有什麽事情,妳直接做主就是。
這方面,妳考慮的比我周祥,我覺得錢放在妳這裏,用處更大。還有壹件事,拐子爺妳也費心。這次大理寺的案子,有點棘手,我需要更多的信息。妳能不能想想辦法,幫我打聽出來那個金德秀來長安之後的行蹤。他去過那裏,見過誰……越詳細越好。”
“他可是新羅使團的人,不會有問題吧。”
“沒問題,大理寺那邊也需要這方面的線索。”
“這個嘛……有點麻煩。
不過不難,我會想辦法。就是可能要花費些功夫,妳要是不著急的話,那就可以。”
“暫時,不急。”
蘇大為如今,有兩個疑問。
當日金德秀在豐邑坊和白甲所說的交易,究竟是什麽交易?
可惜,當日把白甲交給尉遲寶琳後,蘇大為就沒有再留意這件事。如今金德秀死了,他就想起了那樁交易。金德秀的死,會不會和當日他與白甲的那樁交易有關?
兩千五百貫的交易,可不是小數目。
此外,那個死於豐邑坊的南三郎,兇手又是何人?為什麽要殺死南三郎呢?
蘇大為發現,之前他忽略了很多事情。
而這些事情,很可能與金德秀被殺有關。
壹連串的問題,在腦海中閃過。蘇大為突然產生了壹個疑問。
金德秀此前的所作所為,是個人行為,還是……如果是新羅使團的行為,那這件事可就變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