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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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三月三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蘇大為!”
  陳敏怒喝壹聲,雙眼瞪著他,眼裏幾乎冒出火來。
  坦白說,自從楊昔榮案後,蘇大為與陳敏的關系稍稍緩和壹點了。
  蘇大為清楚,自己說出那番話,壹定會與陳敏決裂。
  可他還是說了。
  他不在乎。
  他只是覺得,這案子應該有個真相,而真相,並不是陳敏說的那個。
  陳敏的臉龐漲得血紅,胸膛急劇起伏著,向蘇大為大聲質問:“這劫童案,從上到下都盯著的,都盼著有個結果,妳知道因為妳壹句話,多少兄弟的辛苦白費了嗎?多少人,因為這句話,可能受到責罰,甚至丟掉飯碗嗎?”
  “但我以為,案件,壹定要有個真相,而不是虛假的應付上官。”
  “妳在說些什麽?妳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陳敏壓不住火,向蘇大為大步逼近。
  “夠了。”
  裴行儉猛壹拍桌,冷哼道:“我還沒死呢。”
  “縣君!”
  陳敏忙向他躬身抱拳:“屬下壹時糊塗,還請縣君做主。”
  裴行儉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了敲,沈默片刻開口道:“此案,既有結論,就這麽辦吧,大理寺和刑部那邊,也等著這個結果。”
  “謝縣君!”陳敏抱拳的手微微顫抖,大聲道。
  “縣君!”
  蘇大為急了。
  裴行儉以目視他,微微搖頭。
  蘇大為不由愕然。
  接著,只見裴縣君向陳敏開口道:“後續,壹定還有許多收尾的事,妳去跟進,務必讓各方都挑不出錯來。”
  “是。”
  “好了,妳且去吧。”
  裴行儉揮了揮手。
  陳敏大聲應諾,然後挑釁似的掃了蘇大為壹眼,揚著頭,大步離去。
  壹直等陳敏走遠了,蘇大為才終於憋不住了,向裴行儉道:“縣君,這案子明明……”
  “阿彌,妳跟我來。”
  裴行儉站起身,向他招了招手,語氣十分溫和。
  蘇大為壹時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老實跟著他,向外走去。
  縣衙外的院裏,除了綠植,還有壹處人工修的小池塘,塘裏有幾尾紅鯉魚。
  裴行儉帶著蘇大為站在池塘邊,看著池中之語,半天沒有開口。
  “縣君?”
  裴行儉不答,彎腰從地上拾起壹枚石子,向著池中壹扔。
  噗嗵壹聲,池中激起水花,池下的紅鯉受驚,頓時四散。
  池面蕩起層層漣漪。
  裴行儉笑了笑,指著池水對蘇大為道:“阿彌,妳現在可還看得清池底下的魚嗎?”
  “呃?”
  “這案子,就好似這池水。”
  裴行儉拈須道:“我如何不知,蕭胡平那壹家人,是人甩出的替罪之羊,但現在各方都盯著這裏,就像是攪亂的池水,賊人藏於煙幕之後,而且十分警覺,就算讓妳去查,只怕妳也難查到吧?”
  蘇大為不由為之沈默。
  他不得不承認,縣君說得很有道理。
  “現在以此結案,對上,有個交代,也將孩子找回了,而對外,則可以迷惑真正的賊人,待到池水平靜下來,真兇,也就浮出水面了。”
  蘇大為聽了,不由心中壹震:“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友。”
  “妳這胡說的什麽?和我說的完全是相反的意思,不……水至清則無魚,嗯,殊途同歸,殊途同歸啊。”
  裴行儉摸著胡須細細品味道:“人至察則無友,這兩句話倒是有些意味,值得反復揣摩。”
  說著,他又擡頭掃了壹眼蘇大為:“妳若能像自己說的這兩句就好了。”
  “啥?”
  “我知妳與陳敏關系不睦,不過,也不要只看陳敏的壞處,也要看看他的好處。就像今天,從發現線索,到比對筆跡,鎖定疑犯,上門拿人,陳敏只用了壹個時辰。
  可見他的腦子雖不及妳靈活,但做事,還是很有手腕和能力的,若能用好,也是壹口好刀。”
  裴行儉說著,笑道:“阿彌,妳知道我壹直很看好妳,不過現在嘛,我也覺得,讓妳做副帥不錯,在這個位置上好好打磨,上面呢,有陳敏替妳頂著,有什麽壓力,也是第壹個落在他的肩膀上,妳反而更方便做事。
  妳覺得呢?”
  “縣君拳拳栽培之意,阿彌心裏知道。”
  蘇大為向他鄭重抱拳。
  “那也因為妳是人才,是個可造之才。”
  裴行儉目光深深的落在他臉上:“我在這長安縣令,大概還待個幾年,等我走的時候,妳若願意,可以隨我壹起赴任,做我的幫手,若妳不願意,到時我也能將妳扶上不良帥正職,也算對妳的壹番答謝。”
  “縣君言重了。”
  蘇大為忙再次抱拳致謝。
  隨裴行儉壹起赴任,那就是要當做心腹去任用了。
  到時,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蘇大為誌不在官場就是了。
  但是對於裴行儉的壹番愛護看重之意,他還是十分感激的。
  “好了,這個案子就這樣,妳待風平浪靜之後,可以在暗中繼續調查,如果有發現,立時報予我。”
  “是。”
  三月三,上巳節。
  這是壹個獨屬於華夏民族的古老節日之壹。
  古代以“幹支”紀日,三月上旬的第壹個巳日,被稱之為“上巳”。
  這壹天,人們會去水邊祭祀。
  《論語》中有“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的語句,就是上巳風俗。
  這個節日,在魏晉是演變成為郊外春遊,水邊飲宴的日子。
  歷史上著名的“曲水流觴”,也正是由這個節日而來。
  到了隋唐時期,上巳節已經是人們非常重視的節日。
  它不僅僅是春遊、祭祀的節日,也是女兒節,春浴日。
  甚至,這壹天還是情人節,成雙成對的男女,會在水邊遊玩。
  唐朝詩聖杜甫曾有“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的詩句,更把這個節日搖曳綺麗的風情烘托至高潮。
  長安的河水邊,年輕的男女們在浪漫相會,折柳采花,吟唱而應和。
  蘇大為將目光緩緩收回,搖了搖頭。
  雖然壹大早就吃了滿滿的狗糧,感受到來自大唐對他這個單身狗的壹萬點暴擊,但他擁有壹顆強大的內心,絲毫不為所動。
  或者說,他現在的興趣,全在眼前這個人身上。
  思莫爾,正兩眼放光,沖蘇大為露出激動的神情。
  他熱情的張開雙臂,向蘇大為發出喊聲:“阿彌,我的兄弟,我帶著妳的希望,回來了!”
  “少來,怎麽比預訂晚了壹個月?”
  蘇大為伸手把這家夥推開壹些。
  據說思莫爾是今天剛到的,連澡都沒洗,直接約了自己。
  這身上壹股子汗騷味,味道感人。
  嗯,是人渣味。
  思莫爾不得不壹屁股坐下來,沖蘇大為抱怨道:“妳不知道,這壹路上的風沙……”
  見蘇大為瞪過來,他只好苦笑道:“在戈壁上遇到壹次沙暴,險些把隊伍吹散了,所以多耽擱了些時日。”
  “那魚油呢?”
  “魚油妳放心。”
  思莫爾把胸脯拍得啪啪響:“就算我人沒了,答應妳把魚油運過來,就壹分不會少。”
  媽蛋,妳人要沒了,鬼給我運魚油。
  “對了阿彌,上次那位安大人,安帥怎麽沒見?”
  思莫爾看了壹眼蘇大為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試探。
  “他有事出長安了,不過我們又有兩個新夥伴,壹會妳就能見到,對了,這次壹共運了多少魚油?”
  聽得安文生不在長安,思莫爾臉上閃過壹抹失望,但他很快振奮起來道:“這次超額完成了目標呢,我壹共運來了十五頭大魚魚油,多達六百余桶油啊。”
  “咦,怎麽這麽多?”
  之前思莫爾可是說過,十頭以上便有難度,最多也就十頭上下。
  見蘇大為問,思莫爾臉上露出笑容:“全靠我會殺價,說是大量采購,長期合作,把價壓至最低,原本十頭的魚油錢,足足買了十五頭回來,這筆生意簡直是血賺!”
  “好好,給妳記壹功。”
  蘇大為說著,忽然聽得包廂門響,接著,有幾人推門走進來。
  為首的壹人是蘇慶節,後面跟著尉遲寶琳,再後面,赫然是程處嗣。
  “呃……”
  蘇大為壹時楞住,他是找尉遲和獅子過來,上次元節前,答應讓他們二人在生意裏參壹股,可沒想到居然把程處嗣也給拉來了。
  在程處嗣後面,才是蘇大為讓尉遲幫忙壹起喊過來的匠人戎小角。
  此人在西市南閭,燒制得壹手好蠟。
  是蘇大為將鯨魚油制成蠟的重要技術員。
  “獅子,尉遲,還有程……”
  “叫我處嗣就可以,哈哈哈,妳是尉遲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咱們平輩論交。”程處嗣熱情的上來,拍打著蘇大為的肩膀,哈哈大笑。
  蘇大為咧了咧嘴。
  神特麽的平輩論交,還有,妳這手勁,是想殺人吧?
  胳膊差點沒被妳給拍下來。
  “阿彌。”
  尉遲寶琳湊上來,舔了舔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上次的事,欠了處嗣壹個人情,妳知道,咱們這些人,欠錢不怕,最怕欠人情。”
  “所以妳就把我當人情給送了?”
  蘇大為詳裝生氣道。
  “呃,是我不好,如果妳不願意……”尉遲寶琳臉壹黑,可憐巴巴的道。
  “開玩笑的,坐下坐下,都是朋友。”
  蘇大為大笑著,按著他的肩膀坐下來。
  這時,蘇慶節在壹旁幽幽的道:“阿彌,妳別聽他的,叫什麽處嗣,妳就叫他‘黑炭’就好了。”
  “妳才黑炭,妳們全家都是黑炭!”
  程處嗣不樂意了,擼起袖子直接對蘇慶節噴道。
  “呵呵,黑炭,要不要咱們比劃兩下?”蘇慶節沖他不屑的道。
  “比劃……回頭再比劃,今天是來結交阿彌兄弟的,動手動腳,成何體統!”
  程處嗣有些色厲內茬的道。
  看來是在蘇慶節手底下吃過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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