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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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壹章 念頭通達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他的馬不行了。”
  疾馳中,阿史那道真對著蘇大為得意的喊道。
  蘇大為向他看了壹眼,後者立刻帶幾分賣弄的喊:“他這匹馬不是純種的突厥馬,大概是從附近部落‘借來’的,後勁不足,再跑十裏,肯定被我們追上。”
  這壹點阿史那道真倒沒說錯。
  大唐的戰馬,都是前隋留下的馬場再加精選的突厥馬種,精心選育。
  後來又從河西之地,引入了壹些大宛良駒。
  就是後世的阿拉伯馬與之相配。
  二十余年下來,戰馬百萬,而且唐軍所用,都是精中選精。
  每壹匹都是兼具暴發力與耐力的良馬。
  西突厥這邊,原本占據馬場,是不存在用馬問題的,但前些年契苾何力曾掃蕩過壹次,所以真正精選的馬,反而不如唐軍這邊。
  而阿史那沙畢現在所騎的這匹,是從附近卻月部討要來的,並非是壹流的戰馬。
  短時間內還不明顯,但跑數十裏下來,終究是分出高下了。
  眼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
  漸漸距離縮短到兩裏左右。
  這個距離,蘇大為已經清晰的能看清阿史那沙畢的模樣。
  只見他滿頭大汗,拚命抽馬。
  但無論他再怎麽折騰,胯下的馬不但沒能跑得更快,速度反而慢了下來。
  見此,唐軍斥候自阿史那道真開始,壹齊爆發出轟笑聲。
  蘇大為眼尖,壹眼看到阿史那沙畢從懷裏摸出了壹個牛角。
  正是昨日在金山故道前,他吹響的那支。
  正在疑惑間,只見阿史那沙畢將牛角湊到嘴邊。
  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徹草原。
  “不好!”
  阿史那道真臉色微變,大喊道:“他在召救兵!阿彌,我們不如……”
  “行百裏者半九十,只差壹裏許,怎麽能放棄。”
  蘇大為低喝壹聲,雙腿壹夾。
  藏在馬蹬上的馬刺輕紮馬腹。
  戰馬吃痛,長嘶壹聲,奮起四蹄,如追風趕月般的向前狂飆。
  這壹幕,把阿史那道真看傻眼了。
  但他只楞了壹瞬,立刻咬咬牙道:“拚了,惡賊,總不能咱們突厥人還不如妳吧!”
  說著,同樣夾緊馬腹,身體緊緊貼伏在馬背上,人馬合壹,如利箭射出。
  身後的斥候們壹個個吆喝著,用力打馬,緊緊跟上。
  近了,更近了。
  壹裏。
  半裏。
  前方阿史那沙畢的馬,明顯已經到了極限,越來越跑不動了。
  拚命打著響鼻,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阿史那道真見狀壹喜,按目前的趨勢,再跑數裏,就算沒追到,也要把他的馬活活累死。
  就在此刻,前方地平線處突然揚起煙塵。
  數息之後,眼見到壹排黑線湧出,如黑色的潮水越聚越多。
  “突厥騎!是突厥騎!!”
  阿史那道真臉色大變,向前方的蘇大為厲聲道:“阿彌,我不管妳與阿史那沙畢有多大的仇恨,突厥騎來了,我們不能再追了!再追只怕我們全都回不去了!”
  蘇大為眉頭緊皺,夾著馬腹,心中天人交戰。
  距離阿史那沙畢只剩兩百余米,再堅持壹下,堅持壹下或許就能抓到他。
  但阿史那道真所說的,他也不能不考慮。
  那支突厥騎兵不知道多少人,看那煙塵,人數不少於數千,多的話,甚至上萬騎都有可能。
  “阿彌!回去!調轉馬頭,我們回去!”
  阿史那道真發出厲喝,他已經開始勒緊韁繩在減速。
  蘇大為眼中光芒閃動,心中難以決斷。
  就在此時,兩百余米外,阿史那沙畢回頭,沖蘇大為做了個手勢。
  大拇指朝下,是突厥人對失敗者發出的嘲弄。
  他臉上的表情,也充滿了傲慢和得意。
  不論如何,我活下來了,活著回到西突厥,將情報送上。
  這次交鋒,我才是贏家。
  阿史那沙畢的眼神,流露出強烈的情緒。
  驕傲的勒轉馬頭,狠狠壹夾馬腹,揚鞭向鋪天蓋地而來的突厥騎兵們迎上去。
  “阿彌!再不走,我們便走不掉了!”阿史那道真大聲喊。
  他已經帶著斥候們開始調轉馬頭。
  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逃都來不及。
  被上萬突厥騎兵追擊,只會有壹個下場——
  被淹沒。
  “阿彌!來不及了,走啊!”
  “妳們走!”
  掙紮中的蘇大為猛壹咬牙,狠狠壹夾馬腹,加速向阿史那沙畢追去。
  “不破樓蘭誓不還,妳們走,等我殺了他便回。”
  “妳瘋了!”
  阿史那道真急得汗都出來了。
  趙胡兒從後方打馬趕上來,從側面抓住他的韁繩,急道:“俟斤,走,我們走!”
  “阿彌!”
  隆隆隆~
  天際響起滾滾悶雷。
  不,那不是雷聲,而是千軍萬馬,奮蹄在草原上,帶起的轟鳴聲。
  整個世界都像是在震蕩。
  然而這壹刻,蘇大為什麽都聽不見。
  他的眼裏,只有前方不斷接近的阿史那沙畢。
  近了,再近壹點。
  壹百五十米。
  壹百米。
  八十米。
  阿史那沙畢回頭看了壹眼,被嚇得魂飛魄散。
  他取出小刀,反手紮在馬臀上。
  霎時,胯下戰馬慘嘶壹聲,奮起最後的余力,向前狂飆。
  勁風呼嘯。
  然而阿史那沙畢卻發出勝利的狂喜笑聲。
  對面,他已經看到狼頭旗了。
  那些騎兵,正在迅速靠近。
  他們來得好快,甚至比阿史那沙畢預想的更快壹些。
  是大汗帳下的金帳武士,那是突厥人最精銳的騎兵。
  身後那些唐軍若敢追來,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贏了!
  阿史那沙畢伸手入懷,取出那封書信,在手中得意的揮動著,像是揮舞著大旗。
  這是他的軍功,誰也抹殺不掉。
  就在他心頭狂喜時,突然,迎面而來的狼騎發出驚怒交加的吼聲。
  阿史那沙畢疑惑的回頭看去。
  數十米外。
  那個大唐的不良帥蘇大為,雙腿踩住馬蹬,突然站立起來。
  在他的右手上,握著壹桿長槍。
  那是騎兵的標準武器。
  但從來都是做戰馬上突刺之用,他想做什麽?
  阿史那沙畢心頭劇震。
  隨即想到,這麽遠的距離,又在狂奔中,就算想射箭都未必準,此人難道想用長槍做投槍?
  這怎麽可能射中自己?
  絕無可能!
  顛簸的戰馬上,蘇大為雙眼利如鷹隼,牢牢鎖定阿史那沙畢的背影。
  右手高高舉起長槍,深吸壹口氣,然後擰腰,轉臂,口裏暴喝壹聲,將長槍狠狠的投出。
  機會,只有這麽壹次。
  壹定要中!
  隆隆隆,地皮在顫抖,仿佛地震。
  鋪天蓋地的煙塵滾滾而來。
  那些突厥騎兵已經奔至數裏之外,這個距離,呼吸可至。
  “不可能射中,這麽遠,壹個唐人怎麽可能投得中?他以為他是誰?神箭手嗎?還是薩滿大巫,他以為……”
  這是阿史那沙畢最後的念頭。
  下壹刻,長槍從背心刺入,從胸前穿出。
  帶起壹大蓬血雨,也帶著他的身體從馬上狠狠向前飛出。
  直到他重重摔到地上,空氣中才傳來撕裂的尖嘯音。
  萬籟俱寂。
  這壹刻,奔騰的馬蹄,飛速逼近的突厥騎兵。
  壹切的壹切,都好像不存在了。
  只有阿史那沙畢絕望的抽搐。
  長槍貫穿了他的胸膛。
  先前捏在他手裏的那張信箋從空中輕輕飄落,覆在他的臉上,隨即被嘴角嗆出的鮮血染紅。
  血漬如梅,漸漸泅開。
  後方,阿史那道真感覺自己頭皮都要炸了。
  “射中了?阿彌真的射中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小子連箭都玩不好,怎麽投槍這麽準?對了,壹定是我教的,我在路上教了幾次他射箭的決竅,都是我教得好,哈哈哈~”
  阿史那道真想到得意處,哈哈大笑,用力舉起手裏的唐橫刀,發出狼壹樣亢奮的長嘯聲。
  “隊正!隊正~!!”
  “阿史那沙畢死了!”
  “阿史那沙畢被隊正親手殺了!!”
  “嗷嗚~~”
  數十人的唐軍斥候們仰天長嘯,竟然發出上百人的氣勢。
  蘇大為冷冷的看著阿史那沙畢落地後的屍體,看著他壹動不動,卻也沒有上前去。
  沒時間了。
  突厥狼騎已經趕到了。
  雙方面對面,只有不到裏許的距離。
  蘇大為甚至能看到領軍突厥大將臉上的狂怒、震驚、悲怮,還有怨毒。
  阿史那沙畢倒下了,就倒在距離突厥騎不足百米的位置。
  他的身體在逐漸冷去。
  蘇大為冷靜的看著這壹切,長長呼了口氣。
  從突厥狼衛殺了唐軍斥候,潛入唐軍大營開始,到這壹路上的博弈,生死邊緣的搏殺。
  直到此刻,終於塵埃落定。
  手刃仇人,替死去的唐軍斥候們報仇。
  念頭通達!
  爽!
  確認對方不再動彈後,蘇大為大笑壹聲,猛拉韁繩,在突厥騎兵合圍之前,掉頭狂奔。
  “阿彌!阿彌!!”
  阿史那道真臉露狂喜,向他大聲喊:“是不是我教妳的箭法管用了?是不是?哎,阿彌妳說什麽?”
  蘇大為嘴型壹張壹合,似乎在喊著什麽,只是馬蹄聲太響,什麽也聽不見。
  阿史那道真滿臉疑惑。
  直到蘇大為沖回隊中,並且毫不停留的繼續前沖,他才聽到風中送來的壹句話:“快跑。”
  “哎?”
  阿史那道真轉頭看去,突厥騎兵如湧動的黑潮,如密集的蝗蟲,鋪天蓋地襲卷而來。
  煙塵漫,地動山搖。
  “賊妳媽,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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