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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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圍爐(上)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8

  夜色漸沈。
  院子裏升起壹爐火,爐上煮著熱湯。
  壹旁還擺著長桌,上面有各式切好的配菜。
  隨著湯水翻滾,熱氣騰騰的白霧升起,香味很快傳開。
  這是屬於蘇大為小圈子的聚會。
  安文生、李博、高大龍、高大虎、周良等人,都聚在爐火周圍。
  眾人以蘇大為為首。
  尉遲寶琳今日有巡城的任務。
  薛仁貴還在西北和胡人玩著捉迷藏。
  蘇慶節和阿史那道真,仍在遼東半島貓著。
  至於其他人,和蘇大為走得沒那麽近,還不足以進入這個小圈子。
  爐火光芒亮眼,將眾人的臉龐照得纖毫畢現。
  “還有壹會就能吃了,壹會把切好的羊肉放進去,先煮湯餅……”
  蘇大為壹手端起配菜盤子,用筷箸將菜扒拉進湯鍋裏,壹邊道:“周二哥,還有文生,大龍,妳們都跟我壹起共事多年,有道是壹人計短,三人計長,這次的事,大家議壹議,看如何破局。”
  說著又看向安文生:“我們這些人裏,就數妳最熟悉官場,依妳看,今天郝處俊和許敬宗,究竟是打的什麽主意?”
  安文生盤坐在爐火前,壹手端著酒杯,壹手摸著自己的雙下巴,兩眼微瞇著,似乎正在出神。
  爐火的橘紅光芒,照得他的臉龐白裏透紅。
  被蘇大為踢了壹腳,安文生才反應過來,先仰脖子“滋溜”喝了壹口酒。
  “這局面錯綜復雜,我也如霧裏看花。”
  安文生摸著下巴,砸摸著嘴道:“妳能將最近高陽公主的案子,以及郭行真,李義府的事先梳理壹遍,說與我聽聽嗎?”
  “這個讓李博來說吧。”
  蘇大為看向李博,李博是他在都察寺的左膀右臂,全程參與了高陽公主的案子。
  李博的口才便給,稍壹思忖開口道:“其實高陽公主的案子,有點像是之前蘇郎君回長安時的刺殺案,也是莫名的將蘇郎君牽連到裏面。
  當時,高陽公主向他借閱《大唐西域記》,哦,別問《大唐西域記》的事,這事要說清楚,又是另壹個故事了。”
  李博目光壹掃,在場的安文生,出身貴族門閥,身世自然不用說。
  沒來的蘇慶節,為大唐戰神蘇定方之子。
  而尉遲寶琳又是鄂國公尉遲恭的嫡子。
  還有程處嗣,那是盧國公程知節的嫡子。
  還有在邊疆的薛仁貴,是大唐新晉的勇將。
  而高侃、蕭嗣業、蘇定方、李客師、李勣,這些人自不必提。
  實在很難想像,蘇大為究竟有怎樣的魅力,能結交這些權貴。
  而他的出身,不過是良家子。
  按正常軌跡,最多也就結識像周良、高大龍、高大虎這類人。
  註意到蘇大為的目光看過來,李博收回心中雜念,清了清嗓子道:“高陽公主隨後暴斃在府中,陛下令蘇郎君自證清白,主持查案。
  蘇郎君向陛下求了大理寺少卿的職務……
  就說高陽公主的案子,這幾日來,先是查出公主死於巫蠱。
  後來又在長安城外河中,找到壹個巫蠱人偶。
  據查,人偶的頭發取自公主身上,所以懷疑公主是被人以巫術咒殺。
  同時,長安城還有壹個崔氏崔渙,死狀也很詭異,似乎也是被人咒殺。
  目前懷疑的對象,落在道人郭行真身上。
  這郭行真是賀蘭敏之等人從江湖招攬的異人,後推薦給武後,武後在征得陛下同意後,以此人煉丹,為太子調治身體。
  案情目前是到這壹步。
  本來應該繼續查這郭行真,但今日蘇郎君在延英殿中發生的事,又橫生枝節。
  先是之前東臺侍郎郝處俊,和西臺侍郎上官儀,彈劾李義府。
  而蘇郎君查到李義府的府上,有藏甲。
  李義府現在由大理寺、刑部和禦史臺在聯合審理,由英國公李勣督辦此案。
  今日在延英殿,許敬宗突然彈劾郭行真。
  同時陛下又將審理郭行真的差事,指名由蘇郎君來辦。
  而且還借機要解掉蘇郎君身上都察寺寺卿的職務。”
  壹口氣說出這麽多,李博拿起手中的酒,喝了壹口,潤了潤嗓子。
  “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如此。”
  安文生目光壹直盯著杯子裏的酒,聽完李博的話,他嘆息著搖了搖頭:“阿彌,喝妳這場酒,可不容易啊。”
  “容易就不用拿出來壹起喝了。”
  蘇大為舉起酒杯,向他伸手示意,又向高大龍和周良等人揚了揚酒杯。
  眾人的酒杯碰在壹起,發出壹聲清越的聲響。
  然後壹齊幹了此杯。
  所有的話,都在酒裏了。
  能坐在壹起,便是壹條船上的兄弟。
  蘇大為穩固,對安文生的家族,對周良和高大龍等人,對長安縣的公交署,對蘇慶節和李客師、尉遲寶琳、程處嗣等家族共同參股的生意,都是定海神針壹般的存在。
  而且在可見的未來,蘇大為只要繼續成長,必然也是各家的參天大樹,能為眾人遮風避雨。
  所以許多話便不用說了。
  沒有什麽危機來了,能否跳船這個說法,連想都不會去想。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解決困局。
  安文生仔細思量著:“先把眼前的局面剖析壹番吧,高陽公主的案子,暫且可以不論,那件案子,妳破了是錦上添花,就算沒能真的交出兇手,陛下也不會因此而動妳,所以,此事暫且可以不提。”
  停了壹停,他接著道:“而且高陽的案子,懷疑到郭行真,而郭行真又被許敬宗彈劾治罪。
  這必然是陛下的意思。
  至於都察寺的事,那又是另壹件。”
  高大龍在那裏低著頭,目光閃動:“那郝處俊與許敬宗、李義府、郭行真是壹件事,阿彌的都察寺又是壹件事,至於高陽的案子,也許有些牽連,但不是主要的。”
  “不錯。”
  安文生晃動著酒杯,蘇大為伸手拿起酒壺,替他滿上。
  他繼續道:“當今朝堂,已經被陛下治理的妥妥帖帖,但朝堂中仍有世家派系,像許敬宗、李義府這種,屬於投靠陛下,替陛下辦事的臣子。
  而郝處俊和上官儀等人,既有直臣之名,但同時,他們也是門閥貴族出身。
  在他們身後,可能還有太原王氏、博陵崔氏、趙郡李氏、滎陽鄭氏等族。”
  這話出來,在場的眾人都暗吸了口冷氣,目光詭異的看向安文生。
  蘇大為沈默了壹瞬,緩緩道:“郝處俊等人背後有門閥世家?”
  “不是他們背後,他們本身也就是門閥出身,哪裏分得了那麽清楚。”
  安文生拾起壹根筷箸輕輕敲擊著桌面,傳出壹種特異的打擊韻律。
  他的聲音,夾在這節奏裏,不疾不緩的道:“雖然自陛下削去長孫後,朝堂中的門閥貴族,為之勢頹,但不代表各家就真的甘心了。
  陛下在壹日,他們不敢有大動作,但暗地裏的小動作,卻是不免的。
  就像是湖面下的暗流,壹刻也不會停止。”
  “也就是說,之前李義府的案子,是以郝處俊為首的門閥世家進行的壹次試探和反撲?”
  李博面露驚容:“那今日在延英殿上……”
  安文生目光投向蘇大為:“阿彌妳覺得呢?”
  “他們的目標不是李義府,而是李義府背後的陛下啊。”
  蘇大為長嘆壹聲。
  被安文生三言兩語之後,眼前如撥雲見月,赫然開朗。
  李博壹時瞠目結舌,在他心裏,大唐皇帝天可汗李治,是那樣高高在上,生殺予奪,下面的門閥怎麽敢如此行事。
  “他們怎麽敢……”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權力面前,為了家族利益,這些百年門閥,絕不甘心眼睜睜看著沈寂下去,總會用盡各種辦法,去試探,特別是……陛下如今的身體。”
  蘇大為說到這裏,便閉口不言。
  雖然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了。
  李治的身體狀況,實在有些堪憂。
  更關鍵是,如今太子李弘的身體,也同樣病重。
  這給暗中的壹些野心家門,看到了希望。
  李治若健康,或者李弘今後順利繼位,世家門閥便只能俯首蟄伏。
  可壹旦李治和李弘出了狀況……
  那便是翻天覆地。
  所有被打壓的世家門閥,必然反彈,想要篡奪權力。
  這個話題不能講,甚至不能多想。
  實在太犯忌諱。
  但在場如高大龍、安文生和蘇大為、李博等腦子轉得快的,已經隱隱想到了這些關節。
  “所以,扳倒李義府,只是第壹步試探,若順利,他們第二步,必然是郭行真。”
  蘇大為緩緩的喝了壹口酒,語氣有些沈重。
  “郭行真?”
  高大虎此時擡起頭,詫異的道:“這道人和朝中的勢力又有什麽幹系?為何扳倒李義府,下壹個要對付的是郭行真?”
  “因為對付郭行真,實則不是為了對付郭行真。”
  高大龍手說完,壹口氣將酒喝幹。
  隨手擲下酒杯,任由它在酒上滴溜溜轉著。
  “當年我們在坊間爭地盤,也用了這等計策,有時候要對付的人壹時夠不著,就從身邊人下手。”
  安文生手裏的筷箸陡然壹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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